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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她第一次点灯，第一次来到死者的生前之景，她摸了摸旁边的石柱子，她的手竟然从石柱子上穿过了，对于这个环境来说，她和男人都不存在，他们是虚幻的，他们只能看见事情的发展，却无法阻止。
她的手在刘华子面前晃了晃，刘华子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，他就如同看不见她一样，继续和邱婆子说话。
“你集了大半个月了，怎么才这么几个鸡蛋？你是不是偷偷吃了？”
邱婆子骂道：“刘华子，我养的鸡，我吃几枚鸡蛋这么了？还有，这鸡蛋是要你拿回去给春儿补身体，而不是给你吃。”
刘华子瞪了邱婆子一眼，邱婆子有些害怕，她知道刘华子是个什么人，她可不认为刘华子会因为她是范春的妈，就不动手打她。但是自从前段时间范春回来向她诉苦以后，她尽管怕刘华子，却也想骂他。
“我背回去的东西，就是我的。”
邱婆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，这时她闻到了一股糊味，她跳着脚，“遭了，锅里的菜糊了。”
她说完，就往厨房走去。
刘华子看着邱婆子蹒跚的背影，他笑道：“你们家就只有孤儿寡母两人，还能将我怎么样？我呸！”
他说完就背着大米提着鸡蛋离开了。
霓凰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，她骂道：“刘华子还真是个渣渣。”
他们正准备追上前去，王桂花又来了，她在邱婆子家门前左右看着，然后骂道：“老娘就去小解了一下，他竟然敢丢下老娘跑了。”
她看见邱婆子堂屋的桌子上有一个药瓶，她进去将药瓶拿在手里看着，“原来是安眠药，这几天正好有点睡眠不好。”~
王桂花将安眠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，然后往屋外走去，霓凰和男人跟了前去，几人一起到了九龙河，刘华子站在小船上喊，“你这么久不来，是掉进茅坑了吗？”
王桂花加快了步子，她说道：“华子哥，人家刚才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。”
“少说这些没用的，快点上船，老子懒得等你。”
王桂花上了船，霓凰和男人也跟在王桂花后面上了船。
她看着草绳捆着的满满一口袋大米，以及篮子里的土鸡蛋，将鱼尾纹都笑了出来。
几人回到船上，范春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，她的脸上还有淤青，她看见刘华子和王桂花两人回来，就害怕得直往边上躲。
刘华子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，他骂道：“臭婆娘，下次你还敢逃吗？你也不看看，你能逃到哪里去，你的亲妈都不可信，你逃到她那里，她还不是通知我将你带了回来。你看见没，邱婆子又给我送米送蛋了，你们母女两人，就活该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。”
刘华子说完，王桂花给他搬了一张凳子，刘华子坐下以后，王桂花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华子哥，你是不知道，范春可精明着呢！你将刘峰赶出去那次，我还瞧见范春偷偷给刘峰塞钱，你说她哪里来的钱，还不是偷了你的钱。”
刘华子一听，他气得不得了，这个婆娘，谁给她的胆子，她竟然还敢偷他的钱。
他一下子站了起来，朝范春走去，范春只觉得一团黑云朝她压来，她低着头，感觉呼不上气。
刘华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衣领，“你这臭婆娘，你竟然敢动老子的钱，今儿你就给老子说清楚，你究竟偷了老子多少钱？”
范春被吓得不轻，她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，“没，我没有。”
刘华子一下就扇过去一个大耳刮子，打得范春的脑袋嗡嗡作响。
“你没有？你一直待在船上，你怎么可能有钱？老子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，这几年一直富不起来，就是你这赔钱货住在家里，每天看着你那满脸的衰样，财神爷想要来咱们家才怪。”
王桂花在一旁附和道：“就是啊！范春，你该多笑笑，你瞧瞧你家男人多能干，才两三年的功夫就开了这么大一家养鱼场，他不得了哩！”
她咬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吞，她的男人？她应该多笑笑？多么讽刺啊！
刚开始的时候，刘华子将其他女人带回来，她还会吃醋。
可是她性格懦弱，她虽然吃醋生气，却也不敢和刘华子吵架，后来刘华子的胆子越来越大，他带女人回来根本不找理由，范春敢表现出来一点不高兴，挨打挨骂的反而是范春。随着范春堕胎以后，身体越来越差，刘华子就更不把她当人了。
以前，她爱这个男人，现在她的心里早就没有爱了。
她恨他，她时常问老天爷，如果老天有眼，怎么不一个天雷将他收了去？
刘华子又给了范春一耳光，他的语气中带着傲娇，“你听见没，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，你是祖上积德才能遇到，如今你挡我财运不说，竟然还敢偷我的钱，看我今天不打死你。”
他说完，就毫不留情地把拳脚加在范春身上，范春蜷缩在地上，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肚子，刚开始她一声不吭，可后来她的下身已经在流血，她疼得痉挛起来，并且不断求饶。
“放了我，放了我吧！”
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，但是她不想死啊！她还有三个孩子，他们不能现在就没有妈了。
刘华子见她下身见了血，而且一股股的羊水夹杂在血里往下流，他也有点害怕了，他停了手，然后骂道：“王桂花，你在哪里，快滚过来看看。”
王桂花虽说平时和刘华子两人很“恩爱”，但是她了解刘华子的脾气，他一旦生气起来就六亲不认，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不顺着他。
她连忙将安眠药放在一个止疼药瓶子里面就过来了，当她看见范春下半身全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时候，她也惊呆了。
“华子哥，范春这是要生了”
范春疼得青筋都冒了出来，可是她才怀了九个月啊！之前她能感觉到孩子在她肚子里动，但就在她挨打的时候，她感觉不到孩子在动，而且现在她好疼，全身都疼。
“救救命啊”
霓凰看着这一切，她捏紧了拳头，她真想去将刘华子扯过来暴揍一顿，但是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，她除了看着事情发生，做不了任何改变。
刘华子问道：“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“华子哥，你现在去岸上找一个接生婆，我去烧热水。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，与阎王爷只隔了一层纱。”
“好。”
刘华子开着小船走了，王桂花去烧热水，范春还躺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，她虚弱地呼救，但是没人理她。
疼，真是好疼啊！
她好不容易爬到了船舱里的桌子边，摸下了一瓶药，上面写着止疼片。
再这么疼下去，她真的活不了。
她将“止疼片”往嘴里倒，然后嚼碎了吞下去，吃了“止疼片”以后，她的疼痛感并没有消失，反而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。
最后她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面前晃动，王桂花焦急地喊到：“范春，范春你怎么了？”
她原本想将范春扶到床上去，但是一看见她下半身全是血，要是将她扶到了床上，弄脏了床单被子，范春刚生了孩子摸不得冷水，还得她去洗床单被子，索性就仍由范春在地上躺着。
王桂花看范春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，生孩子那么疼，她怎么感觉她快睡着了？女人生孩子本来就危险，如今范春不仅是早产，而且生产之前还挨了揍，要是她和范春单独待在这里，范春生孩子死了，那么大家还不得怀疑是她害死了范春，毕竟她没来之前，刘华子和范春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差。
王桂花走到船头喊到：“王二哥，王二哥。”
王二川吼道：“桂花妹妹，啥事儿？”
“王二哥，我想去赶集，你来渡我过河。”
“好嘞！”
王桂花临走之前，她看了范春一眼，“范春，你别怪我心狠，我不想坐牢啊！”
她说完，然后就出了渔船，没一会儿，王二川来了。
王桂花上了船，王二川打趣道：“桂花妹妹，你这是又要去哪里赚钱？”
“王二哥，瞧你说的，我就是去赶集。”
“范春呢！今儿怎么没见她？”
“她呀！她今天去邱婆子那里还没回来呢！”
“呃！”
王桂花走了没多久，范春就吐了一地，然后昏死过去。
刘华子并没有找到接生婆，他回来看见范春躺在地上，她身上尽是红白之物，他不愿意靠近她，而是站在一边嫌弃地喊到：“范春，别给老子装死，快起来。”
范春没有任何动静，刘华子靠近她，用手指在她鼻子前探了探，呼吸很微弱。
他又吼道：“王桂花，王桂花你滚去哪里了？”
船舱里回荡着他的声音，没人应答他。
咕噜噜咕噜噜
锅里烧的水开了，热气将锅盖撑起又落下，刘华子骂骂咧咧地去将煤气灶关了，将热水倒出来。
“奶奶滴个熊，我又没生过孩子，现在该咋个整？王桂花那死婆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”
他端着一盆热水过来，范春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。
“该不会真的死了吧？”
他又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，这一次，他傻了。
范春没了呼吸了？
生个孩子，还能死了？
他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这一次他足足坐了半个小时，他在想，现在该怎么办？
他刚从牢里出来两三年的时间，如果他再和范春的死扯上什么关系，他就又要进去了。范春不是他杀的，她是自己生孩子死的，不关他的事儿。
但是范春也的确是被他打了以后早产，然后才死了，说不定他们还是会给他安一个罪名。
他不想再坐牢了。
想来想死，刘华子看见了散落在家的草绳，他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。
反正范春只有邱婆子一个老妈，她也不经常和邱婆子联系，她消失了也没有谁会发现，等再过个一年半载，他再哄骗邱婆子，就说范春外出打工去了，邱婆子不识字，也没出过远门，她不敢出去找范春，再过几年，邱婆子死了，就完全没有人在乎范春是不是还活着了。
所以现在，他要将范春的尸体藏起来。
刘华子看着凌乱不堪的船舱，该将她藏在哪儿呢？将她藏在船上，人来人往说不定会被发现。
还是将她藏在水里，这样过不了多久，她身上的肉就被鱼虾吃干净了，骨头掉进河里，那么大一条河，谁会发现河底多了几块骨头。要是外人问起范春在哪儿，他就说她跟其他男人跑了。
有了这个想法以后，刘华子深呼吸了几口气，他开船去岸上装了一块大石头过来，范春大着肚子，他将她仰着绑在石头上，将她系在小船的船底。他又将范春的呕吐物用粗糠盖住，将她流的血冲洗掉，最后打电话给王桂花。
王桂花有些害怕，她问道：“华子哥，范春她她”
“范春她跑了。”
“跑了？”
“嗯！范春早就在外面勾搭了一个男人，刚才我回来，她求我把手机借给他，她打了一个电话，然后一个男人来将她接着跑了。”
“真真的？”
“桂花你在哪里？你快点回来。”
要不然范春的尸体就在外面吊着，他一个人住在船上，?得慌。
天已经蒙蒙亮，灯内的灯油基本干枯，红色的火苗越来越小。
霓凰枕着蓝旭的腿，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，然后睁开了眼睛。
霓凰没有醒来之前，蓝旭一直不敢闭眼，现在他看见霓凰醒了，兴奋得不得了。
他顶着两只熊猫眼问道：“阿凰，你终于醒了。”
“嗯！”
她坐了起来，男人也醒了过来，蓝旭艰难地站了起来，他的腿被霓凰压了一夜，现在两条腿都很麻。
霓凰将地上的探阴灯捡起来系在自己的腰间。
“蓝旭，你们从刘华子那里审出了什么？”
“他承认是他将范春的尸体绑在船底，但是不承认杀了人。”
“我现在知道真相了，我们一起去派出所，我会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们。”
“好。”
他们刚走没几步，霓凰突然眉头紧皱，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，肚子好疼，才几秒的时间，她已经冷汗涔涔，她眼睛发花，看不清路，双脚发软，站立不稳，随后她的身子朝后倒去，男人快蓝旭一步将她接住，然后将她打横抱起，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他，好像被他抱着，疼得轻了一点。
这时，霓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，她的手机在蓝旭手里，蓝旭接了电话。
“倪爷爷。”
“阿凰醒了吗？”
“醒了，不过她不太好。”
“当然不太好，别将她送去医院，将她送回来。”
经历了昨晚那一切，他现在再也不是什么无神论者了。
“好。”
挂断电话以后，他对男人说道：“倪爷爷说，将阿凰送回铺子。”
男人点了点头，然后两人朝着无名古董铺的方向大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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